狗鼻子湿湿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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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Everything(六)

在七月的尾巴上,Arthit参加了0062和0206的聚会。Tum学长和Fon学姐把小女儿也带来了,她已经会说几句简单的话,挣扎着在圆桌附近绕着圈歪歪扭扭的跑来跑去,“啪叽”一声趴倒在Arthit身边的地上,在Arthit慌忙弯下腰把她扶起来的时候也没哭,只是咯咯笑着用胖乎乎的小手捏住了Arthit的脸颊。“I——aoon。”她拖长了声音喊。像是觉得很好玩儿似的,她又接着转向Kongphop,“Kongpo——”她的发音有些含糊残缺,可还是清晰地传达到了在座每个人的耳朵里。


事实上,Ying最先学会的是Kongphop的名字,然后才是Arthit的。感谢派对之后没几天,Tum学长就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接受了事实。


“把你的——”他在电话那头谨慎的措辞,“男朋友?是这么说吗?——也带来,Fon已经尖叫很久了。”Arthit在对方善意的窃笑声里脸颊发烫。那个周末他和Kongphop拎着大罐小罐的营养品去了Tum学长家,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Kongphop都有些紧张,实话实说的话,这感觉奇怪的几乎有些像见家长。但Tum学长招呼着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Fon学姐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微笑着感叹两个学号的缘分真是奇妙,仿佛一切都再自然不过,Arthit因此稍微放松了神经,不再心虚的故意错开和Kongphop交汇的视线。


Ying出生的时候他们一起买了礼物,是嫩黄色的、胸前绣着小太阳图案的婴儿服。能像太阳一样温暖着爱她的人就好了,Kongphop在选它的时候这么说。晚饭后他们拿出卡片,Arthit趴在桌上,在落款处端端正正写下了“Arthit&Kongphop”。


和有小外甥女的Kongphop不同,Arthit头一回近距离目睹一个小生命在时间的灌溉下慢慢成长。这真的非常新鲜,像是头一天她还只会好奇的含住你伸过去的大拇指,第二天就已经开始蹒跚着走过来要求一个拥抱。Kongphop在对待小孩子方面驾轻就熟的不得了,Ying最喜欢被他扛在肩头,边俯视着四周边发出新奇的尖叫和大笑,也因此在牙牙学语不久就习惯了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


“就知道Kongphop,Kongphop,Kongphop,Kongphop,”有天Arthit忍不住泄气的说,没留意自己的话语里多少有些醋意,“明明我比你先抱她的。”


“I——aoon。”Kongphop把Ying抱在怀里,轻声的教她。下一次造访,当Arthit手忙脚乱的在厨房为Fon学姐打杂,因为把青椒切成了大小不一丑丑的模样,被后者挂着无奈的笑容赶出来时,他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Ying把一块圆形的积木抓在手里,一会儿扔出去,一会儿又让Kongphop替她捡回来塞进嘴里啃两下。她心不在焉的听着Kongphop的声音,下意识的模仿着对方嘴里冒出的音节。


“I——an。”她有点拗口的说。

 

“是I——aoon。”Kongphop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她像桃子一样圆鼓鼓的脸颊上捏了下,“这是他的名字,很好听是不是?Ying要学会啊。”


Ying努力的张大口,有样学样的把嘴唇合成一个圆圆的O型,“I——aoo。”她不知道被哪个点触动了神经,拍着手笑得前仰后合,“再——来,”她抓起Kongphop的手指摇来摇去,“再来。”


Arthit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默不作声的看着那两个人。自知道他的小名那天起,Kongphop从没这样叫过他,即便他知道其实Kongphop很乐见自己有时因为些小事情气急败坏的模样。Kongphop只是叫他学长,这样有着距离感的称呼和那些规规矩矩的敬语,在日渐熟悉的氛围里也有了别样的亲密感。Arthit想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爱与被爱的方式,有时远渡重洋,有时遥遥相望,可不管怎样都有除了他们谁也看不见的细细白线在彼此之间连接。


但在那个下午,Arthit看着Kongphop迎着从窗帘里不时钻进来的微风,把Ying小小的身体塞进怀中,在暖洋洋的阳光里低声一遍遍重复着那个名字,仿佛它有着全世界千般万种词汇都无法解释的含义。


“Iaoon,”Kongphop说,他把Ying的一只手托在自己的掌心里上下颠着,语气柔和的几乎像要融化,“Iaoon。”


“真好,”Fon学姐走过来站在Arthit身边,歪头笑着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语焉不详的说。“对吧。”


她脱掉身上的围裙,冲着已经听到妈妈声音因而立刻回过头的Ying伸出双手。Kongphop也跟着转过身来,他还盘着腿坐在地毯上,头发被Ying抓的乱糟糟的,领子也竖起来了一边。他看起来有些措不及防,脸上挂着种诚实的喜爱,在察觉到Arthit的视线后露出了个有点不好意思的微笑。


Arthit有点想走过去给Kongphop一个吻,或者只是轻轻的抱抱对方也好。


但他知道故事接下去会怎样进行。


他假装板起脸不许Kongphop散播自己的小名但知道Kongphop只会笑着看他然后继续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地方使坏,他偶尔放纵自己期望未来和Kongphop也会经历这样的情景并且明白Kongphop一定也在想他所想,他有时允许自己把那些满满的爱意克制的泄漏在眼角唇边因为他确定Kongphop全都捕捉得到。


这真好,他想。


和Kongphop在一起最坏的日子也比离开Kongphop独自一人时最好的时光要好得多得多。 


“Arthit学长和Kongphop学长很熟吧?”和Arthit隔了两个人坐的KaoFang说。她大多数时候都安静的微笑着听其他人讲话,偶尔才会插一两句嘴。Arthit知道她对Kongphop表白过,他听到这事纯属偶然。毫不触动是不可能的,但要说他在这段关系里有什么十足确定的,就是Kongphop并不会因此动摇。为了女孩子吃醋乍听遥远,其实也不过就是三年前的事情。那时他的胸口因为Pair美丽的白裙子莫名其妙的憋着气,不晓得到底在和谁较劲,作茧自缚的让自己和Kongphop都各自暗怀着小心思难过不已。可回头看来,那些小插曲也不过就像是站在参天巨树面前的蚂蚁,和现在他们需要面对的东西比起来,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种幼稚天真的幸福。


“因为结了对子嘛。”Arthit竭力表现自然地回答她。他偷偷看了眼Kongphop,对方没有看向他,而是低着头,几乎不为人察觉的叹了口气。那个举动让他的胸口猛地疼痛起来,甚至有了种不假思索去触碰Kongphop的冲动,好抹去那紧皱的眉头间蕴藏的小小失落。有那么几秒,Kongphop像是完全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里,但最终Kongphop收拾起了情绪,他抬头望向Arthit,眼神不自觉的变得柔和起来。他使劲儿抿住下嘴唇,努力挤出一个带着安慰性质的、有点干涩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在说,没关系,这没什么大不了,我很好,别担心。


Arthit的心脏无法自抑的颤抖。他知道Kaofang还在看着他,也许还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但他没办法阻止自己迅速的移开视线,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他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学号聚会上,因为学长和学姐即将迎来的小生命而聊起了各自的童年。他听着Kongphop讲述和姐姐们的故事,意识到自己不比其他人了解的更多。


“你小时候,”他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问Kongphop,“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啊?很乖吗,还是和现在一样喜欢惹人生气?”


Kongphop吃惊又开心的看了看他,接着拉着他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把手机掏了出来。


“这是我三岁时的照片,因为和二姐吵架被她推进了池塘里,衣服全都湿透了,妈妈在哄我。”Kongphop的手指在屏幕上慢慢划过,“这是七岁的,我们在外公家过新年,那条狗叫Candy,但其实是公的。这是班里初中毕业的合影,学长找得到我在哪里吗?——在第一排最左边,又矮又瘦的那个。”


“这是高二的校园活动,就在这一年我长高了很多,还特别傻的留了长头发,被校长当成典型批评。所以学长大概是对的——我是有点让人头疼的那种孩子。这是上大学的头一天,和爸爸妈妈姐姐们一起在校门口拍的——”


Kongphop把手机高举在他们俩面前,趁Arthit还没反应过来时按下了快门。


“这是我十九岁的时候,和男朋友在一起,”Kongphop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告诉他,“他想知道多一点我的事情,我真的很高兴。”


Arthit用手指在头发上来回挠了几下,企图掩盖自己因为对方的话想必已经变得通红的耳朵。 “肉麻,”他看着照片里那个一脸呆滞的自己,还有身边凝视着他的Kongphop,“——随口问问而已。”


Kongphop的喜欢是这样的简单直接,像是被用力挥棒打出去的棒球,“嗖”的一声就能撞进他的胸口,从那时到现在一向如此。自己心里藏着的那些东西,Arthit想,如果都明明白白说出来的话,一定也会肉麻恶心的要命,但就这样悄悄地想一想,却会让他浑身暖洋洋的,仿佛随时都想笑出来。


也许就是太得意忘形了,他想,结果才最终在这样理所当然的美好里头,失去了所有东西。


“我自己走回去就行,”聚餐结束时Arthit对Tum学长说,“离这里并不远。”


拉玛八世皇大桥和很多亘古不变的东西一样,永远令人安心的一动不动。Arthit在桥边站定,呆呆的看着自己右边的衬衫袖口,今早掉了个扣子来不及缝上,那里还飘着一小截墨绿色的线头。他在吃饭的时候就注意到了:Kongphop的手腕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他第一个举动就是迅速把自己的那块手表埋进袖子里,手指尖都在泛着凉意。他从那时起就食不知味,并且再也没敢看向Kongphop。这就像已经快长好的伤口又被野蛮的撕开,在以为自己从战场上绝地逢生时却被利剑精准的刺进心口,Arthit想,他花了很长时间把喜欢一个人变成习惯,现在又要残忍的把它一丝丝从身体里剔除掉。


“Arthit学长。”他先是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然后看到Kongphop一脸惊讶的站在不远的地方。有点像是做梦,Arthit想,可如果能永远不会醒来就好了。


“怎么还不回家?”Arthit问。


“还不想就这么回去。”Kongphop递上让两个人都似曾相识的回答。他把胳膊搭在扶手上,将视线投入漆黑的夜色里。Arthit酸楚的明白过来他们正因为同样的回忆而沉默。


“Arthit学长,”是Kongphop先开了口,“销售部的实习下周就结束了。”


Arthit把袖子的一角紧紧攒进手里。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除了像今天这样在学号聚会上彼此打照面之外,他们将很难再有其他什么偶遇的机会。这就是故事的结尾了,Arthit近乎残酷的在心里提醒自己。他看向Kongphop,对方比上次站在这里时稍微胖了一些,肩膀更加宽阔,长长的睫毛被昏黄的路灯在脸颊上投下两排阴影,因此显得有些脆弱年轻。


Arthit突然意识到Kongphop其实真的很小。在夜深人静对着自己的背影表白时才刚刚十八岁,毫不怯懦的追逐着自己的脚步时也不过才二十出头。明明他才是应该更成熟坚定的那个,却在不知不觉间依赖着Kongphop的喜欢,把自己越变越小,缩进厚厚的壳里。


“谢谢你,Kongphop,”Arthit想说别走,别走,别让它就这么结束。他想说我知道你也一样没能完全放弃,我们不能再试试吗——可勇气在这种苍白的时刻如此不合时宜,“一直追着我,很难吧。”


Kongphop看着Arthit,像是觉得Arthit很傻似的笑了出来。“不难,”他微微的摇晃着脑袋,“不去喜欢Arthit学长才是件不容易的事。”


“我曾经想过,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Arthit学长,”他说,“好像可以列出一万条理由,又好像哪一条都不成立。但是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会觉得自己得到的比全世界所有人拥有的加起来都要珍贵——很傻是不是?”他看了眼Arthit又笑了,尽管其中没几分笑意,“但我就是这样想的。我想努力和Arthit学长并肩站着,想一直这样喜欢下去,就算像个胆小鬼总在害怕别人发现学长的好,害怕学长哪天早晨醒来就不再喜欢我,害怕自己慢了一步就再也跟不上,但这一点都不难。”


“难的是有天突然发现学长和我在一起时的大部分时间都拿来难过纠结,”Kongphop说,“难的是当我追了上去,发现学长并不想站在我旁边。”


Kongphop是在平铺直叙,语气没有半点责备的成分。Arthit闻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熟悉味道,恍惚间有了种奇怪的麻木感,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Kongphop,你知道和你在一起时我想的最多的是什么吗?”Arthit问。


“——如果有人像Kongphop对我一样对他就好了,如果Kongphop能开开心心的向父母介绍自己的恋人就好了,如果Kongphop永远不用去担心明天发生什么坏事就好了,如果Kongphop不会因为任何事而难过就好了——每天、每天我都在这么想着。”


“我喜欢你,很喜欢,”他想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把这话说出口,“可却总忍不住觉得你值得更好的。矛盾吗?喜欢一个人大概终归就是这么矛盾。”


“可能早该说出来,但现在已经晚了吧。”Arthit停了几秒,逼着自己喃喃的承认,“你说的,我们都长大了。”


Kongphop在短暂的沉默后发出一声气恼的叹息。“Arthit学长是我见过最笨的笨蛋。”他像是真的生了气,声音被堵在嗓子眼儿里听上去沉重又闷响,“——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就算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是想继续见到你,想和你待在一起,想和你说话,想你不会因为负担而逃走,所以才那么说的。”


“Pern学姐曾经告诉过我,恋爱并不是最重要的,不管发生过什么,最终我们都能笑着面对彼此。那时我想,如果离学长远一点,我就会像她说的那样,总有一天能把这些抛在脑后。”


“那时候也许确实是这样的,可是现在不同了。”


“那时候的我还没有全心全意的喜欢上学长。”


“学习也好,工作也罢,还有学长考虑的其他很多东西,它们当然都很重要。”


“但对我来说,Arthit学长只有一个。”Kongphop说。


“我的太阳,是独一无二的。”


“你真的很蠢,”Kongphop瞪着Arthit,头一回用了有点粗鲁的词汇,但Arthit想那也许情有可原,“才会不懂自己有多值得被人喜欢。”


Arthit使劲儿的眨眨眼,拼了命的把眼底泛起来的潮湿压下去。


“Kongphop。”他小小声的开口,仿佛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这是我们对抗整个世界,我们不会赢的。”


Kongphop眼睛里的最后一点光彩也消失了,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俯下身体,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面前的围栏上。


“但是你愿意,”Arthit看着远处闪着银光的水面,感觉呼吸都静止了,“和我一起试一试吗?”


Kongphop猛地抬起头来,他脸上的表情在愤怒、不可置信和喜悦之间徘徊不定,Arthit因此无法判断那究竟说明了什么。“还是说——”他徒劳的想再解释几句,紧接着被Kongphop凑过来的嘴唇堵了回去。


Kongphop从来没有这样吻过他。那个吻有点恶狠狠的,同时也矛盾的轻柔,还夹杂着汹涌的渴望,像是他们都曾经为对方流过的泪水,散发出酸涩的味道。他们紧贴着彼此的身体,都能听到心跳从激烈的节奏慢慢变得平和。Arthit微微张开嘴,感觉自己紊乱的呼吸被Kongphop安抚下来。他们仿佛吻了一辈子那么久,但还是远远不够。Arthit想可能自己的确有点傻,可Kongphop也没聪明到哪里去。有时一个傻瓜只能默默地盯着另一个傻瓜的背影看。有时一个傻瓜想告诉另一个傻瓜他的微笑总让自己呼吸停滞但最终眼睛发亮悄然不语。有时一个傻瓜想也许自己早在握着藏在掌心里的那枚齿轮时就猜到了结局,可谁让他是傻瓜呢,他从一开始就没办法逃开了。


从现在起他必须像儿时存零用钱那样,Arthit想,把一点一滴的勇气都存起来,在需要付出的时候倾其所有。这个想法像是风一样拂过他的全身,他完全没法控制自己,微微的、在那个吻里笑了出来。


Kongphop稍微退后了一点,好像为了确认什么似的,再次温柔的吻住了他。


他们在回去的路上面带笑容却一言不发。Arthit一直牢牢握着Kongphop的手。



Note:

人生第一次写复合,已耗尽毕生功力_(:3」∠)_

下一更完结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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